唐柒酒

米津玄师Saint Maria个人向小短文，是自己的一个小脑洞和玛利亚形象的一些个人理解。阅读愉快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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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我想去看山。"他说。男孩被黑色的外袍裹着，袍边露出苍白的指尖。

我带着他坐摇摇晃晃的汽车到城郊，那里有起伏的小山丘。他安静地顺着小路往山上走，怀里抱着那本与男孩身形相比显得过大的画册。城郊的小山丘碎石遍地，草木稀疏。我看着他赤裸的双脚。"不疼吗？"他摇摇头，仔细地挑选平整的地方下脚，小心翼翼的每一步都近乎虔诚。我跟在他身后慢慢地走。他走得那么专注，以至于我甚至没能开口询问他是否需要帮助。

遇到这个男孩是在局里的会客室。同事说是在路边发现了这个孤零零的小男孩。他们试着问男孩是否与父母走散，家住在哪里，可他一概不答。"你叫什么名字？"他们问。“圣玛丽亚。”男孩说。

"这孩子真奇怪，"同事无奈地对我说，"怎么会叫这样的名字。"

我隔着会客室的玻璃观察这个男孩。他长长的刘海遮住面部，下巴埋在领口一圈圈堆叠着的灰白色假花中。长长的黑色袍子垂至赤裸的脚边，袍子里露出的手指苍白，关节泛着淡淡的粉色。他专注地一页页翻着一本巨大的画册，好像信徒翻阅着圣经。

“你在看什么？”我静静走到他身后，问道。男孩的脊背一瞬间轻轻抽搐了一下，下意识地合上了画册。

“抱歉，我不知道你想要保密。”我抱歉地冲他微笑。他的目光平静地接触我的瞳仁，似乎穿透了我那下意识的、成年人居高临下的窥探。他轻轻地摇头，重新张开了画册：“没事。”我看见那宽大平整的纸页上有着黑白的坐在小船上的孩子，撑着伞对坐的孩子，还有面对面微笑的孩子。有那一瞬间我的心间升起一股羞愧，仿佛我的视线玷污了眼前纯真美好的画和这个安静如野花般的孩子。

“我想去看山。”他突兀地开口，视线仍然平静地与我的双目接触。我感到这个孩子的灵魂牵起我的手，将我拉向室外，远离这个在空调干冷的风中显得那么苍白的会面室。我必须要带他去看山，我想。

“小心。”男孩的声音将我自回忆中抽离，我仓促地避开脚下的石块。男孩仍然在我的前面几步远的地方走着，他的黑色袍边几乎就在我眼前摇晃着，使纤瘦的男孩看起来像朦胧雾气中的幽灵。他仔细地在满是碎石的山坡上前行，又像是虔诚的朝圣者。

“你为什么想要看山？”我忍不住问道。

男孩并没有因为我的话而停下脚步，仍然缓慢而坚定地低着头行走，腋下夹着那本大大的画册。沉默久到我几近确信他不会回答我的提问了，他却开口回答道：“为了山。”

“什么？”

“为了山。”男孩又说了一遍，声音平稳安宁，“我去看山，只是为了脚下的山。”

我没有理解，只是安静地跟着男孩向着小山丘的山顶走去。太阳已然西斜，晚霞将远方的背景板染成淡淡的橙红色，偶尔有雀鸟从天边掠过。近处，树木已然稀疏，身边只有一棵叫不出名字的树在夕阳下瑟瑟摇动着枝叶，随着我们的前行缓缓退后，消失在我们的身后。小山丘没有很高，我们已经接近山顶。我能感到眼前男孩难掩激动，他那属于孩子的眼睛闪烁着希冀的光芒，脚下也加快了脚步，我能听到他因为不小心踩到碎石而发出的抽气声。

终于，我们到达了山顶。小山丘上的视野比想象中的好，夕阳给脚下的碎石和杂草镀上一层柔光，向远一些的脚下是城市边缘稀疏的楼房，再远处是遥远的地平线那泛着红色光芒的模糊边线，最后就是那让人百看不厌的天空。夕阳被晚霞温柔地簇拥着，橙红色的光晕染开，天边一片让人心生柔情的景色。我转头看向男孩，他苍白的小脸被夕阳镀上暖色的轮廓，细看有一道毛茸茸的边，像是某种温驯的猫科动物。他的瞳孔明亮澄澈，美景倒映在他的眼底。但他似乎不像我一样感叹于眼前落日之景，反而在低头，在地面上寻找着什么似的。

“你在找什么？”我问。

“我在看山。”他的声音深处有一种平静的喜悦，也许是他终于看到了想看的山，那是一种孩子小小愿望得到满足的神色，是成年人无法再享受的生命的碎片。这时，他突然快步向一棵孤零零的树下走去，蹲在了树根边。我凑上去，才得知他到底在看什么——一朵花。那是一朵洁白的小野花，花茎纤细、花瓣稀疏，叶片颤颤巍巍地在微风中摇晃。男孩安静地坐在树根上，倚偎在那朵小花的旁边。他与身边的自然似乎融为了一体，那赤裸的脚似乎天生就应该搭在那湿润的泥土上，那黑色的袍边本就应该那样搭在树根上。他打开画册，静静地看起来。现在，他和这座小山丘已经是一体的了，他属于山，山也属于他。他们仿佛是一座沉默又纯洁的远山，代表着城市中喧嚣人类已经再也无法企及的那种生命。

我最后看了一眼圣玛利亚，转头离开了那座圣洁的远山。